中國女孩去約旦援助難民 難民的樂觀讓她終身受用

　　你一個中國人，為什么去中東援助難民？在約旦，王磬時常會遭遇這樣的提問。

　　王磬出生在貴州，北大中文系本科畢業(yè)后負笈荷蘭攻讀碩士學位，此后留在荷蘭工作。2015年，中東難民潮席卷歐洲，當年秋天，那張令全世界動容的難民小孩溺亡地中海的照片深深震撼了王磬。王磬隨即開始從事中東難民的援助工作，并擔任該項目的協(xié)調(diào)人。

　　來到敘利亞難民集中的約旦，王磬所在的團隊開展了一系列工作，例如在難民營設立屏幕滾動播出物資發(fā)放信息，搭建平臺促進難民與當?shù)鼐用竦臏贤ㄅc對話等。

　　經(jīng)歷幾個月時間的難民援助，王磬說，這段生活為她打開了一個新的世界，“它啟發(fā)我思考更宏大的問題，這是終身受用的?！?table border=0 cellspacing=0 cellpadding=0 align=left style="padding-right:10px;">

　　文/廣州日報全媒體記者李華

　　圖/受訪者提供

　　在離開約旦幾個月后，王磬還經(jīng)常在社交媒體上收到朋友申請，這些朋友是她在約旦工作時認識的記者、政府工作者，但更多的是敘利亞的難民。在他們的印象中，“那個活躍過一陣的中國人有點意思”。

　　機緣巧合參與難民援助

　　王磬本科就讀于北大中文系，那時的她就對新聞感興趣，有不少媒體實習經(jīng)歷。此后，她負笈荷蘭，在萊頓大學攻讀媒體相關的碩士學位，畢業(yè)以后在荷蘭一家媒體工作。身處異國，王磬平時也關注中國的新聞，給國內(nèi)媒體寫一些有關歐洲的報道，當時她參與難民項目純屬機緣巧合。

　　2015年，中東難民潮席卷歐洲，一時之間，不少歐洲的公司發(fā)起幫助難民的相關倡議。在難民剛剛抵達荷蘭之際，王磬參加了阿姆斯特丹、海牙等幾個大城市歡迎難民的活動。

　　2015年秋的一天，一張敘利亞難民小孩偷渡中溺亡地中海的照片震撼了整個歐洲。王磬發(fā)現(xiàn)，那張照片在社交媒體上刷屏了，各大報紙的頭條都被這位不幸溺亡的小孩占據(jù)。

　　照片對王磬的影響非常大。此前，她只是從電視上看到過地中海遇難難民數(shù)字，數(shù)字是冷冰冰的，她不知道數(shù)字背后意味著什么，直到她看到照片時，她才意識到每一個難民都有辛酸的故事。

　　2015年9月，王磬所在的公司成立了一個工作小組，他們開始討論：如何更多地幫助這些敘利亞難民，這個工作小組一共10人，王磬成為工作小組的協(xié)調(diào)人。

　　沒告訴父母就去了約旦

　　能為難民做什么呢？王磬他們把注意力放在了如何緩和難民與接收國居民之間的緊張關系上。他們開始構建平臺，舉辦線上與線下的活動，促進雙方的溝通與對話。

　　做難民援助之初，王磬的身邊有各種聲音。有朋友、同事為她加油鼓勁，也有人不理解，“為什么要去做苦逼又危險的事？”“中東難民危機關你一個中國人什么事？”為了不讓父母擔心，約旦之行她并沒有跟家人說。

　　事實上，王磬自己也有疑問，為了做好難民援助，她需要設身處地站在難民的角度思考問題。這是非常困難的，她需要大量閱讀、溝通、向人請教：“我們?yōu)楹钨M這么大勁關注難民？”

　　大屏幕帶來娛樂和糧食

　　王磬說，敘利亞難民大部分都滯留在敘利亞的中東鄰國，尤以土耳其、黎巴嫩、約旦居多。王磬所在工作小組針對的地點是約旦。

　　援助難民的一項工作是促進信息的流通。王磬發(fā)現(xiàn)，在新建的難民營里不讓使用3G網(wǎng)絡，人道主義援助物資往往無法順利地發(fā)給難民：“現(xiàn)實情況是難民援助機構在分發(fā)物資，但難民卻不知道什么時間到哪去領取，這些物資很多并沒有發(fā)到真正難民手中?！?/p>

　　“于是我們想了一個辦法，通過大屏幕的方式滾動播放這些信息，方便難民可以看到?！蓖蹴嗾f，這些屏幕分布在難民營中的幾個重要位置。

　　“難民營里的狀況跟我當時的想象有很大差別，里面的管理很混亂，沒有人在里面維持秩序，只有警察保證里面不出現(xiàn)安全事故，難民營日常的管理是缺失的?！蓖蹴鄨F隊發(fā)現(xiàn)，雖然難民營有很多志愿者機構，但他們不知道如何把有效信息發(fā)布出去，“我們采取的形式是把系統(tǒng)的內(nèi)容管理權開放給這些志愿者組織，他們只要到系統(tǒng)里登記就有賬戶，隨時可以發(fā)布信息?！?/p>

　　“在難民營工作，困難有點超出我們想象，我們?nèi)サ降碾y民營建在荒漠之中，夏天特別熱，機器容易出現(xiàn)故障，開始我們的屏幕是按照歐洲標準設計的，但歐洲并沒有中東那么熱，機器罷工，技術人員不得不維修、更換。”王磬說。

　　王磬觀察到，難民營里的多數(shù)難民沒事可做，還有一些適齡兒童，因為教師和硬件的缺乏，處在失學的狀態(tài)。

　　“我們當時在想，大屏幕里是不是可以播放一些針對兒童的內(nèi)容，例如教育、動畫片什么的，能讓他們把時間有效利用起來?！闭{(diào)查結(jié)果印證了孩子們確實有這樣的需求，而成年難民對體育新聞的需求則很強烈，后來，在屏幕上每周增加了固定時段播放動畫片、體育新聞，“有點類似大家圍坐在一起看電視的感覺”。

　　除了難民營里的難民，還有大量的敘利亞難民其實住在約旦的城市里，他們往往更需要援助。王磬發(fā)現(xiàn)，在約旦的敘利亞難民約有80%住在城市，“這是出乎我意料的。”

　　王磬說，不少難民從敘利亞跑到約旦的難民營后，通常在難民營待上一年到幾年不等，當條件變好，比如有一定經(jīng)濟實力或資源后，很多人就會選擇住到城市里去，但因為難民的身份，大部分住在城市的難民處境并不好，他們也有很多需求。

　　王磬說，敘利亞難民在某些方面被當?shù)厝苏`解了。針對這種情況，王磬不斷鼓勵敘利亞難民分享他們的故事。正是這些故事讓王磬發(fā)現(xiàn)，其中一些敘利亞難民到達約旦，成為比較成功的藝術家，還有些人則很有生意頭腦，對當?shù)氐慕?jīng)濟頗有貢獻，“我們通過這樣的方式，讓敘利亞難民與當?shù)鼐用裰g的緊張關系有一定緩解?！?/p>

　　驚人相似的“單獨拉到一邊”

　　王磬曾住在一個名叫阿曼的城市難民家中。阿曼17歲，說著不流利的英語，他姐姐托一位在約旦的敘利亞朋友康達照顧獨自留在約旦的阿曼。

　　阿曼唯一的收入來源是在冰淇淋店打工，一周要工作七天，賺取微薄的薪水繳房租。王磬和同事住在阿曼家也是幫助他，因為住一個晚上，她們給的費用就可抵阿曼一個月的房租。

　　有一次，王磬和康達去冰淇淋店看望阿曼，阿曼一邊張羅著要請他們吃店里最美味的冰淇淋，另一邊卻又顯得有些囊中羞澀。王磬詢問之下才知道，工資剛發(fā)下來，他就丟了錢包。臨行前，康達把阿曼單獨拉到一旁，出來時，王磬看到眼眶泛紅的阿曼手里捏著一張被揉成團的50元第納爾，后來王磬聽說，50元差不多是康達近半個月的工資。

　　這件小事像觸電一樣讓王磬想起了多年以前，她剛到北京上學時，有次她突然患病，錢一下子花得所剩無幾。一位貴州老鄉(xiāng)來看她，寒暄之余將她拉到一旁，硬塞給她一千元錢?！熬瓦B‘單獨拉到一旁’的這個細節(jié)都驚人一致： 哪怕知道你處境窘迫，也還是保全你的面子。”

　　出生在和平年代，王磬說，她對戰(zhàn)爭缺乏想象力。但當王磬看到難民們展現(xiàn)出來的堅守互助、在惡劣的環(huán)境下堅持學習、保持樂觀時，這段經(jīng)歷打開了王磬的另一個世界，啟發(fā)她思考更宏大的問題，而不僅僅是身邊的柴米油鹽，“我覺得這是終身受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