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荷蘭受剝削勞動者組織(NGO BLinN)統(tǒng)計,如今有數千名中國人在荷蘭非法居留,其中越來越多的人成為被人剝削利用的受害者。僅2008年,他們接觸了80名被關押在外僑拘留所的中國偷渡受害者。來自東北的女孩周玲,是其中之一。
偷渡到荷
法國機場被遺棄蛇頭電話無應答
8年過去了,周玲還記得剛踏上歐洲,從滿懷希望到無限絕望的那一刻:法國巴黎戴高樂機場,剛下飛機,看不到來接機的人;打不通蛇頭的電話;不會法語、英語,標志牌只能看個大概;她呆呆地站在偌大的大廳里,眼里噙滿了淚水……
那時候,周玲還是個剛20歲出頭的東北女孩,父親的重病掏空了家里所有的積蓄!昂商m工作好找,人人平等。你過去可以教中文、做家務,錢很好賺!蓖l(xiāng)的話讓她動心。想要賺錢給爸爸治病,千方百計籌了3萬多元人民幣(約3000歐元),周玲坐上了飛往法國的航班。
國內蛇頭的計劃說得很完美:會有人在巴黎機場接機,送她去荷蘭安排食宿,再幫她搞定工作。他給了周玲一個電話號碼,“你一下飛機就打這個電話!
“電話根本打不通……”時至今日,周玲訴說時仍像個受驚過度的小女孩。法國機場,她在公用電話機上拼命撥那個號碼,聽筒里卻只有絕望的忙音……
“我只知道阿姆斯特丹是荷蘭首都,我想那里會有中國人,只有他們能幫我!本瓦@樣,在法國機場被“遺棄”的周玲,自己買了張去阿姆斯特丹的火車票。
誤入淫窟
“門砰地關上,我就像走進了地獄!
接著,周玲輾轉來到登哈,下了火車,摸摸口袋,只剩下100多美元。此時,一張中國面孔閃過周玲面前。她一把拉住那個中年女人,問:“你認識什么人找工人嗎?我什么都會干,煮飯、做家務……”
女人臉上沒什么表情,周玲卻不肯放手:“我在國內學過刮痧,保健按摩!蹦桥纳仙舷孪麓蛄苛酥芰嵋环,“你跟我走吧,我有個朋友正好請人。”南方口音。此時,周玲心里非常高興,“那是我救命的工作啊!
大約走了四五十分鐘,那女人把她帶進一條陰暗的通道,一路往地下延伸,周玲心里開始發(fā)慌,“就像走進了地獄!
“我不做了,我要走!”周玲邊叫邊試圖逃跑,卻發(fā)現已經有人堵在門口!拔疫有些換洗衣服,我去拿了就回來。我需要錢,一定會回來做工。”可無論如何掙扎,她已經走不掉了。
門,砰地一聲,重重關上。
“他們搜走了我身上所有的東西,證件、錢、電話號碼……然后把我推進一間房間。很小,有被子、床、洗澡的地方!
此刻,周玲還抱著一線希望:“我對老板說,我會很好的保健按摩。別的我都不做,如果你們強迫我,我會跟你們拼命的!
一開始,老板答應了,“你可以賺很多錢,每個客人15歐元!笨稍诮哟谌齻客人之后,性服務在所難免,“他們說,你再對客人不尊敬,我們就用刀在你的臉上留下痕跡!
絕食求死
“我被關在那里,無論白天黑夜,隨時都要為客人做!
周玲只記得房間外是一條陰暗的、長長的走廊,走廊的兩邊都是一個個小房間,關著和她一樣的女孩!拔也桓页鲩T,經常聽到走廊里有女人的慘叫聲、哭聲。”
恐怖的走廊盡頭,有個小窗,偶爾有一絲亮光,能看到外面的一條縫。那是這個地下淫窟與外界唯一的聯系!伴T口守著三個男人,全是南方的,就像土匪一樣!
“我哭著求老板,我爸爸病了,讓我打個電話回去,讓我把錢寄回家,可換來的只是毒打!敝芰嶂钢炖锶钡舻难例X告訴說,“這顆牙就是被他們打掉的!
“有時候我不肯接客,他們就給我吃藥,吃了之后就迷迷糊糊的,不能自主!北徽勰チ瞬恢蓝嗑茫芰峥殳偭,“有一天,我躺在床上想,這樣下去我真的完了,不如死了算了。”于是,她開始絕食,不吃不喝。
“那些人大概看我快死了,就說走吧走吧,給點錢放你出去。那我也不吃,我已經不信他們了!睅滋爝^去了,那些人實在沒辦法,拿出300歐元在她面前,她才吃了點東西。
隨后,奄奄一息的周玲被那群人扔回了火車站,身無一物。
含淚控訴
“荷蘭不是天堂”
“我記得來的時候天還是暖的,出來時已經很冷了!敝芰嵊洸磺宓降自谀莻淫窟待了多久,“大約七八個月吧,我覺得像10年一樣長!敝蟀l(fā)生的事情,她完全沒有印象,“我只知道被帶到了警察局,他們說我坐在商店里!
恢復意識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家里打電話,“出來的時候爸爸病得很嚴重,我知道沒有錢一定好不了!苯Y果卻是一個噩耗。
“爸爸已經沒有了。家里的姐姐和媽媽也都不理我了。他們以為我在這里賺了很多錢,也不寄回家,連個電話都沒有?晌以谶@里發(fā)生的一切,怎么對他們講?怎么能講?”說到這里,周玲禁不住失聲痛哭,“我想回國啊,可是已經不能回去了!
后來,周玲得到了一個名為“荷蘭受剝削勞動者組織”的幫助。根據荷蘭法律的規(guī)定,如果周玲這類受害人決定報案,可以得到暫時居留證。于是,周玲利用這條“B9”規(guī)定留了下來。
“荷蘭不是偷渡者的天堂。”周玲說。(文中周玲為化名)(嚴姍雋、劉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