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群在英倫漂泊多年的“黑”華人的故事。
他們懷揣著淘金夢偷渡到英國,在沒有居留身份期間沒日沒夜工作、存錢、還債,不敢跟陌生人說話、不敢談戀愛、不敢生病,甚至不敢走在陽光下。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5年、10年……
得了肝癌 沒有保險 只能等死
自述者:老吳 “黑”年限:13年
和另外213個中國人躲在一艘貨船的集裝箱里足足兩個星期后,我在1996年的11月到達了英國。
偷渡花了180000元人民幣,約15000英鎊。為了償還債務,我沒日沒夜地干。一星期掙190英鎊,扣除25英鎊的住宿費和13英鎊的車費,用了8年時間,我才還清了蛇頭的債務,而這個時候,我已經(jīng)整整12年沒有見過家里人了。
2001年,積勞成疾,我患上了乙肝,因為沒有好好休息治療,一年后,病情加重。就這樣,我丟了工作,偶爾做些臨時工。至于治病,只能向朋友借錢。
2008年,我被診斷出肝臟上有個惡性腫瘤,需要進行肝臟移植手術。由于非法移民的身份,我不能被列入移植等候名單,也沒有獲得任何社會援助,只能等死。
現(xiàn)在,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夠獲得適當?shù)闹委煟M早恢復健康
匯率狂跌 積蓄成空
自述者:林女士 “黑”年限:4年
我是東北一下崗企業(yè)女工,離異,有一個10歲的女兒在國內(nèi)上學。4年前,我借了15萬元,以商務考察身份到英國,逾期留了下來。在英國的前兩年全當還債,我一分錢都沒存下來。
現(xiàn)在終于有了一點積蓄,可匯率一直在跌,英鎊不值錢了。剛來時,1英鎊兌換14元人民幣,現(xiàn)在跌到1:10,眼看著辛辛苦苦存的錢越來越不值錢,我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如今,我在一個華人家庭做保姆,每周工作6天,工資180英鎊/周。和剛來時沒日沒夜干活相比,現(xiàn)在的工作并不特別辛苦,但精神上的折磨與日俱增,每天晚上想女兒想到流淚。
我只盼著這個移民方案可以實施,等把身份辦下來,就可以隨時回國看女兒了。
無人可信 只得封閉自己
自述者:歐先生 “黑”年限:8年
我到英國已經(jīng)有8個年頭,出國之前,我學的是IT相關專業(yè)。因為家鄉(xiāng)實在缺少發(fā)展的機會,還要供孩子讀書,我偷渡來打黑工。
當初為了得到工作和身份證明,我付給“黑中介”一大筆錢。他們把我和4個室友安排在一個很小的房間里,每個月還要從我的銀行賬戶里抽取薪金。
在被剝削了兩年后,我終于還清欠債,在一家療養(yǎng)院做起了看護。雖然生活逐步穩(wěn)定了起來,但每天還是提心吊膽,生怕有人發(fā)現(xiàn)非法移民的身份。于是,我只能把自己封閉起來,不和任何人太過親近。是的,在這個陌生的國度里,我實在不知道應該去相信誰。
如今,我每周工作80個小時,領著英國的最低工資。自己每周只用30英鎊,把更多的錢寄回國內(nèi),照顧年齡尚小的兒子和病重的母親。
我的夢想是,有一天真正成為合法勞工,可以做一名IT工程師。
被推入無盡的剝削漩渦
自述者:小柴 “黑”年限:5年
2004年的8月,我躲在一輛卡車里,偷渡到了英國的肯特郡。
經(jīng)常有人問我,為什么要開始這一漫長而又荊棘密布的“旅程”。雖然我不知道未來會怎么樣,但我總是相信,我一定會比在國內(nèi)的時候過得好。
可事與愿違,雇主總是利用我非法移民的身份剝削我的勞動力。但就算我合法勞工的申請一再被拒絕,我還是不停地工作,繳稅、交國家保險。后來,我又被推入了無止境的剝削漩渦。我的最后一個雇主,經(jīng)常少付工資,而我卻無力與他爭辯,只因為我是“黑”的。
想和女孩子約會也很難,或許她會認為這只是我想要成為合法居民的一種捷徑。
當你覺得周圍每雙眼睛都在抗議你的時候,生活的確不好過。
三管齊下 讓10萬余名華人“黑轉(zhuǎn)白”
據(jù)英國內(nèi)政部估計,英國的無身份移民人群達到了75萬名之巨,其中,“黑”華人約有10萬名。這些“黑”在英國的華人如何轉(zhuǎn)“白”?
多年來一直為華人爭取平等利益的李貞駒律師表示:“我們應該三管齊下,一方面通過法律的途徑,如歐盟法第49條例,讓在英的無身份華人可以合法地在英生活、工作、報稅;第二方面,通過‘全民團結行動日’,向政府提出‘陌生人成公民’方案,表達無身份移民的請求;第三方面,游說國會議員支持,通過他們向政府、國會提出動議!
對于“黑轉(zhuǎn)白”的前景,“倫敦公民” (London Citizens)華人組織者林麗玲女士表示樂觀:“只要團結爭取,機會是非常大的。明年是選舉年,有更多的空間引發(fā)討論及促成政策的改變!(李宇萍 嚴姍雋)